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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来的故事集(二)

你的故事,每天都在别处发生。
你的自以为是,只是你不曾真正了解过。

周申健
1、
记忆是不可靠的。
我们会一直忘记不想记住的,却记住应该忘记的。
如果忘不掉一个人,是忘不掉痛苦。这样的痛苦,往往是你给过别人。
而记住一个人,一些事,大概是因为,这样才算存在过。

(以下可能记错)
周申健是我大学时代的师兄。
那时候学牛津剑桥,学校搞住宿学院制。周申健就跟我一个宿舍了。
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,
白白净净一米八,
没想他是个奇葩。
认识久了,才发现:
斯斯文文留长发,
人品没有有人渣。
由于我是广东人的缘故,当他介绍说“我,周申健”的时候,我就喷了。

周身贱……
怎么有人起这样的名字?即使他义正辞严地解释,他生在七月,是爷爷取了“七月,阴气成,体自申束”之意,而“健”,是“天行健”,不是“犯贱”。可以后,全宿舍都叫他“贱人”或者“小贱贱”了。

他首先是个奇葩。
大一的时候,他喜欢上他们班长,用尽心思哄得班长去跟男友分手。本来好好处理的事情,自以为是的周申健却出口“你去跟他过吧!”。性情刚烈的班长一气之下拿玻璃割了自己手臂五刀。周申健懵了,拿白兰地去洗伤口止血。班长师姐的左手臂因此留下来没法消退的疤痕。闹闹哄哄的事件,惊动了学院老师,最后把这傻逼踢到偏远的住宿学院来。

后来,我们时常见到传说中的班长师姐。
中长的头发有一些金黄,
刘海自然垂下,贴着胖嘟嘟的脸庞。
很喜欢笑,
浅浅的梨涡显得特别娇俏。
跟一米八的周申健站在一起,
乖巧的师姐,特别像,

……特别像一只小猫。黑色的。

她会提着亲手煲的汤,山长水远的走来。
有时一进门,就皱起眉头,像家里的姐姐一样,替我们收拾七零八落的衣物,乱葬岗模样的宿舍。
没课的时候,和周申健一起待在宿舍,安静的看他读书,听他摇头晃脑地读书上的有趣片段。
有时亦偷偷嘱咐我们几个别透露,把一针一线做的小宝囊、十字绣,藏在某些角落。
周申健不爱去上的课,她总是先把作业做完,留给周申健抄一遍。每次分组做报告,她总是关照地跟周申健一组。
而周申健最喜欢上的大学语文,她总是噼噼啪啪的先到,给周申健霸个头位。甚至打听到教授文学的老师喜欢在学校的水库晚泳,拉着周申健去邂逅,然后乖巧的在旁边听一老一少咿咿呀呀的谈古论今。

那时候还没流行喂狗粮,我们几个师弟已经天天在吃了。

然而,两人只维持了一年半载的恋情,最后以周申健跟其他女生暧暧昧昧收场。

在某本书上,我看过这样的诗*。

无情不似有情苦,
周郎回顾终生误。
琴中寄意谁人识,
一川风月筑太湖。

这真是周申健无情无义的写照。
(作者注:不用搜了,没这本书,没这首诗,我胡写的。)

我的辅导员跟他同班要好,亲历了事件经过。在一次酒后搂着周申健一直骂,骂他畜生、贱人。周申健不言不发,一个劲的灌自己喝酒。我们几个后生大费周折才把两位师兄抬回宿舍。

第二天起来发现,周申健拿烟头把自己右手烫了八个烟疤,浮浮凸凸的傍着血管,好不恐怖。而这奇葩,躺在地上仍未酒醒。

对不起。
我一直想要忘记你,但心好痛。
心痛和肉痛,何者更甚?抑或二者方休?
欠你五刀,奉还于此。
留己一线,是希望告诫自己:
日后好好爱人。

纸上歪歪斜斜的字,估计是周申健后来写的。

黐卵线!
我一手把纸条扔进垃圾桶,一脚把这傻叉师兄踹醒。

记忆是不可靠的。
我们会一直忘记不想记住的,却记住应该忘记的。
如果忘不掉一个人,大概是忘不掉痛苦。这样的痛苦,往往是你给过别人。
而记住一个人,一些事,大概是因为,这样才算存在过。

后来,我们还有见到师姐。她偶尔还会提着汤,和辅导员一起来探望我们这几个师弟。还会替我们收拾宿舍。
其实,我们都清楚,都是托贱人周申健的福。懵懂如我,甚至盼望着他们复合,那天天有汤水喝,时时有人当保姆。

但周申健真的是人渣。
不久以后,他去追我们班的学霸班花去了。师姐当然马上知道了。我们几个再也没人送汤,没人收拾宿舍。尼玛。

很多年以后,当我无意中看了一部电影《Sleep With Other People》(作者注:家中有小朋友的读者,谨慎搜索该片资源。),忽然想起周申健这段荒唐的往事来。给他打电话吧唧,他说:

So,你记得吗?
她,特别像一只小猫。黑色。

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样的感觉?

人渣说的话,特别动听。

沈从文在《湘行散记》中写给张兆和:

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,
看过许多次的云,
喝过许多种类的酒,
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。

单纯的只有爱,那是痛苦的同义词。
你自以为是的爱过那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,
同时也把最大的伤害留给了对方。
伤害别人,伤害自己,
只不过是为懦弱、自卑找冠冕堂皇的借口。
你不是没记住,
只是选择性失忆。

我们广东人有句话,
有[jau5]早[zou2]知[zi1],无[mou4]乞[hat1]儿[ji4]。

“后悔”这两个字,念hou hui。
HH打出来,其实是:

呵呵。

你和我或者都想知道,
人品差,用完剩下的,是不是人品好。
于是,我收拾了行装,最终决定了来苏州,投靠这个傻逼。

那你大学时叫什么?

Jo把杯中的酒喝下,问道。
我把咖啡杯在手中转了一圈,

我?我叫大贱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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